“哥,今年暑假一定要回来,我给你看看我新得的奖状!”
“嗯,到时候哥给你带好吃的。走了。”
……
二月的河北,刀子一样的北风已然没有腊月时的锋利,可割起肉来,一样疼。出了家门,巷子里的鞭炮味似乎还在,一家人就像棉被一样齐齐整整裹着我来到了车站。排队买票,周围多半是返程打工的中年人,当然也有年纪相仿的大学生,算上我,三个。
坐上车了,但还不是最后分别的时候。司机花了十分钟暖车,便拐个弯出了站,紧接着伴随着“嗡”的一声整辆车抖了两下,我抓住最后的时刻向等在路边的父母和妹妹挥了挥手,妹妹一只手抬起来遮住了嘴,我视网膜上她眼里泪光的剪影还没来得及褪散,大巴又是一声长嘶,便向着远方疾驰而去。
目光呆呆地划过车窗外的风景。猛然回头看了一眼,只有一排排后退的树。我慢慢坐回座位,余光瞥见手里戴了一半的耳机,于是默默抬起手,用音乐营造暂时的与世隔绝:“雨后江岸天破晓,老愁新客知多少……”
上军校五年了,回回在这趟车上坐着也没坐习惯。妈也是,通电话时总说盼着我回家,说回来给我做红烧肉吃,可每次一回去,没几天就开始嫌我吃得太多,让我赶紧回学校去。其实我知道,这不是心里话。因为妹妹曾偷偷告诉我,她半夜上厕所听见爸妈门里传来哭声,把她吓了一跳,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妈舍不得我了。此后我每次返校前,和妹拥抱完后都要“恬不知耻”地去抱抱一脸“嫌弃”的老妈。
临走前的晚上,妹妹拉着我“叙旧”。从我给她洗尿布,到她被人欺负我帮她出气,再到她说她偷偷喜欢上了班里一个男生……当我问她怎样看待军人时,令我吃惊的是,小丫头说军人很苦,比她努力考全校第一还要苦,她板正了脸说,哥哥之所以选择成为解放军的一员,是因为舍不得,舍不得那些历史书上的先烈后继无人,舍不得那些被折磨被压迫的中国百姓继续瑟瑟发抖,舍不得如果有天出现战争,自己的亲人深陷险地自己却手无寸铁无计可施。
当我哽咽地问她怎么想到这些的,她说哥你忘了,当年你上高一,我们一起在家写作业时你跟我说的啊。一瞬间,醍醐灌顶。
“叮铃!”我从回忆中惊醒,眼眶还是热的。打开手机,是一条信息:“哥,现在可以拆了哦。”对了,她昨天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一定要上了车才能打开。
我赶忙从背包里翻出信,拆开来看,竟是她偷拍我睡觉时的照片。照片背面写了一些话,说让我不要生气,到学校要安心读书和训练,说她长大了,会照顾好自己和爸妈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看到最后再没能忍住。这丫头,不管聊天还是写信,结尾总加上这一句老套的话,说多少遍也不改——
哥,你若安好,便是晴天。